我仍赖在床上,已是下午二点,不明白为何总爱与床为伴,身体再软也要缩进被窝,仿佛其中有个自己的世界。前两天刚从学校放寒假回家,母亲一见我,便把我手中的箱子扔在场地上。她的怒火源自我的期末成绩,让我在学校里的糊里糊涂成了她眼中的焦点。我自知对学习无甚兴趣,明年即将毕业,却有一门功课成绩待定。此刻我仍赖在床上,被子下的稻草虽软,但探出被窝即感不适。
我梦见自己从嘉兴乘火车到杭州,人潮拥挤,空气难闻。我担忧补考成绩,若不过则无毕业证。下车后直奔学校,敲门无声,只好高声呼喊老师,得到六十二分的答复。蜷缩在被窝,似桃源般灿烂。面对问题,被窝成了避风港。窗外风声呼啸,窗纸早已破洞,我未进食,能量耗尽,被窝成了我的温床。上午有个妹子来探望,我未睁眼,也不曾听闻她语,但我知道她是谁。
我躺在床上,仿佛另一个世界,不觉羞耻,反而觉得自己与众不同,自恋与幻想交织。这床上,我梦多如繁星,甚至回忆儿时穿开裆裤的日子。记得第一次学抽烟,还是穿开裆裤时,河岸上阳光普照,一独身人与我们玩耍,施舍小物,指挥我们,也在我们的世界满足了他的权力欲。他头发似用木槿叶洗过,油光发亮,站在筒子间,暗乎乎的楼道勾勒出其身影。
梦是我被窝中最美的收获,如神般令人陶醉,现实中的问题在梦中有了奇异的解释。若不是她搅碎了我的儿时梦,我仍会在阳光下,沉醉于田野的麦香。她的故事在村里传开,我深感我们村庄多水,小河如血管网,生命冲动昂扬。我觉得自己已废,瘫痪在床上,血管中血液似静止,成了冬眠的冷血动物。
在县城的朋友宿舍住了几天,我见识了他的奇事。那是星期六中午,他宿舍来了几批姑娘,她们找他,多是两到三个同行。我不清楚他的魅力所在,但他打扮清爽,中庸有礼,对每个姑娘都诚恳,这也是他的魅力所在。我目送了三批姑娘进出,他似乎是桃花堆中人。我并不羡慕他,但后来有个戴眼镜的男青年,显得有些鬼鬼祟祟,我觉得他有难言之隐。朋友将我支出门外,我欣然遵从。
门外天空阴沉,我穿得不多,身高一米七多,体重不到百斤。隔壁宿舍热闹,他们下象棋,前两天我也试过,棋艺不敢恭维。我站在走廊上抖了十分钟,天空似欲下雪,我赶紧跑进隔壁工友的宿舍。工友K是我朋友的徒弟,年纪稍长,打扮时髦,喇叭裤、墨镜、花衬衫,还烫着卷发,小姑娘众多。他已三十,越是小姑娘多越难选择,曾说要一辈子打光棍。他的家我也去过,在当湖桥旁,几年前还在走码头做商贩,据说与温州人一起做买卖发了财。但折腾几个月便挥霍一空。他对我很尊重,虽然与我朋友不是一路人,但我朋友儒雅亲和,老K邪气却稳重。
不知谁喊:“外面下雪了”,我望窗外,只见雪花纷飞,工友们激动出门看雪,我也随之下楼。到楼下时,正拥抱雪花,却见那戴眼镜的青年从朋友宿舍出来,神情沮丧,对漫天飞舞的雪花毫无知觉,脚步逃避,消失在雪中。
雪后的天空格外清冽,水泥厂里的粉尘在雪后加速落地,我呼吸着雪中的空气,感觉甘甜。朋友招手叫我上楼,有事相告。他说遇到了麻烦,希望我出主意。原来那青年有个妹妹昨晚去世,因朋友而死。我疑惑,为何他妹妹死了他还如此客气,不追究朋友?朋友说,他对姑娘都友好相待,不知她们为何喜欢他,他怎能要求她们像他一样喜欢他?他妹妹爱上了他,他无能为力。他妹妹因忧郁死在床上,哥哥多次央求他再帮帮忙。上个月他去了女孩家,女孩哥哥跪在他面前哀求他,他才答应。他说不信,但女孩确实因他而死。女孩的哥哥希望他在葬礼上送送她,他答应明天尽量过去,哪怕下再大的雪。
我安慰朋友说这是个悲伤的故事,决定陪他送女孩最后一程。第二天清晨,我们裹着军大衣出发,路上薄雪未积,骑车未受阻。到了清溪桥,石桥上的雪未积,桥下流水清澈。到了女孩家,她哥哥早已等候,看到我们,似乎忘却了昨天的揪心,朋友来了就是最大的安慰。我第一次在她家吃豆腐脑,雪花落在碗里瞬间溶化,朋友连吃豆腐的时间也没有,亲戚们给了每个人礼节和慰藉,我感到朋友的力量。女孩的母亲不幸,父亲早逝,她哥哥和亲戚日夜提防她,怕她也怨命而去。朋友做了他该做的事,确实了不起。
清溪村在雪中显得格外寂静,哭声与乡邻的肃穆神情交织,大木船停在河埠旁,桥上站满了人。女孩有几个遗愿,希望乘木船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,并将骨灰撒在家乡的清溪里,希望朋友撒。四个壮汉过来,既是抬棺人又是摇船的行家。唢呐声响起,送灵队伍沿河岸行进,我夹在队伍中感受哀郁之气。船上时,清溪两岸站满了人群,雪花遮眼,唢呐声、锣鼓声、摇橹声充斥耳膜,我流了许多眼泪,但抑制住自己,不敢大哭。朋友站在我旁边,神情凝重但内心平静,雪花飘落在他身上,他注视着远方,不知在想什么。
雪忽大忽小,船摇到竹林前,阳光冒出,竹林如发光,晶莹剔透。阳光出来后,大地金装,竹林奇异,光芒照在我身上,我脱下军大衣,见船舱里母女守着灵柩,母亲身处奇幻之中,竟揭开棺盖。此时光圈变小,所有光芒都集中到女孩身上,女孩睁开眼,大声呼唤母亲。我们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,竹林上的雪瞬间溶化,雨水汇入溪水,船随着溪流摇荡,竹林又翠绿如初。我无法描述这样的惊喜,丧事瞬间变喜事,她哥哥更激动,亲吻朋友的脸。这就是奇异的故事!
吹唢呐的老头又吹奏喜洋洋的乐曲,四个壮汉摇不好木船,船摇得东倒西歪。船重新到河埠,女孩要求朋友抱她上岸,朋友欣然接受。上岸时,我与她哥哥交谈,原来他从杭州化工学校毕业后,在半山一家化工企业做技术工作,千恩万谢地感谢朋友,称他是活菩萨。我也高兴地点点头,说是。
晚上回到宿舍时,已晚。两人躺下,感觉像做梦。
这个寒假的日子真奇妙,我该起床,人应有复活的能力。起床后,扒了几口米饭,站在阳光下,看着家乡的小河在冬日阳光下依然耀眼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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